在近代东西雕塑的形式探索过程中,颜色与雕刻有时重合有时分道扬镳,但中国雕塑在近代并未形成自己鲜明的雕塑语言,仍有巨大的形式空间可以探索和尝试。
在长期的雕塑创作中,雕刻与彩绘是不可分割的雕塑语言,雕塑与绘画在实践中被视为同一种技艺。
早在五千年前的古埃及,用雕刻与彩绘共同完成的雕塑形象就已出现。尤其是在写实雕塑中,人们用简易的天然矿物颜料来表现雕塑的皮肤颜色,用鲜艳的色彩来装饰雕塑的服饰。赭红色的皮肤效果配合写实的人物形象,更好地展现出雕塑人物的皮肤质感,以及丰腴体态的脂肪效果。在人物面部,则使用一种夸张性的线条来描出浓重的眼线,勾勒眼睛的形状。黑白分明的眼球朝向前方,呈现出一种统一的、直视前方的端正形象,传达着创作者的崇敬之情。
图片源自网络:埃及美后《涅菲尔蒂》
在三四千年前的古希腊,人们用雕塑来表达对英雄或运动员的崇拜,人们把英雄的形象或优美的人物形体,用大理石塑造出来,陈设在街道、广场上。这些雕像起初是被赋予颜色的,类似皮肤的颜色被覆盖在大理石上,使人体显得更加真实而细腻。但天长日久,尤其在毁像运动之后,数以万计的雕像被砸毁,铺成道路,偶有幸存的作品,其颜色也已褪去,呈现出大理石本来的颜色。然而颜色的消褪非但没有使雕塑丧失其艺术价值,反而凸显了其雕刻技法,其光影效果使人们觉得,这些作品拥有更纯粹的雕塑语言,足以成为后代临摹和推崇的形式。
图片源自网络:米隆《掷铁饼者》
在中国两千年前的秦汉时期,匠人们也使用类似的雕刻和彩绘技法,来表现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形象。秦始皇陵的兵马俑出土时仍保有鲜艳的颜色,且不同的人物、不同的皮肤配以不同颜色的彩绘。服饰的配色也因人而异——灰绿色的长袍、青灰色的盔甲,编织甲衣的红色线绳格外醒目。制作者好像在写生,意欲创作出写实的人物形象。
相传秦军的军装皆由士兵各自准备,所以形式并不统一,再加上不同军队混编入列,各自的形象特征及服饰均不相同,但从整体效果上来看,制作者的手法十分严谨,他们总是力图使每一尊雕像都更接近于士兵的真实模样。
图片源自网络:秦始皇陵《兵马俑》
汉代将陶俑陪葬的形式延续下来,但与秦朝不同的是,人们将泥质的等比例陶俑变为缩小版的木质俑和陶俑。现代有些学者认为,这是因为汉代初期,战争导致国力贫弱,塑造大型陶俑的成本难以负担。但我认为,木制小型俑的制作工艺可能并不比陶俑简单,一些木俑甚至需要丝质服装来装饰,工艺比陶俑更为复杂。汉代使用木质俑,或与其陪葬思想转变有关。
汉代木俑有骑兵、步兵,甚至仪仗阵列,但人物面部塑造不再像秦俑那样追求千人千面,取而代之的是简单的雕刻和模式化的彩绘。可以清晰地看到,无论是西汉的陶俑、木俑还是东汉的陶俑,都在向人们宣告,颜色不再只是写实的辅助手法,而是一种装饰性的模式。在后来的近两千年中,这种趋势愈发明显,唐三彩更以流动的颜色釉料来代替写实的色彩,使人物充满了变幻的意象色彩。
图片源自网络:唐·三彩俑
在文艺复兴时期,米开朗基罗、达芬奇等艺术家既是画家又是雕塑家,他们的绘画明显带有雕塑草稿的性质,人们可以轻易地根据其草稿来完成雕塑作品。但此时西方雕塑已明显淡去了彩绘的表现手法,而是利用对大理石的雕琢来营造光影效果,使得雕塑的语言更加纯粹、自然、精确。
图片源自网络:米开朗基罗《哀悼基督》
19世纪末,张明山在其雕塑作品中,以写实的手法使作品更接近于所表现的对象,从而使彩绘成为一种精确的雕塑手段。作者力图通过色彩的再现,使作品除展现光影质感外,还能精准地呈现出皮肤、丝绸、木质、岩石等的独特天然质感,试图拓宽雕塑的表现疆域,营造作者内心的艺术情境。
图片源自网络:“泥人张”彩塑
在近代东西雕塑的形式探索过程中,颜色与雕刻有时重合有时分道扬镳,但中国雕塑在近代并未形成自己鲜明的雕塑语言,仍有巨大的形式空间可以探索和尝试。